黄江(中)、易碧胜(左)伍伟娟(右)
引 子
“中国油画第一村”、“全国首批文化产业示范基地”、“国家版权兴业示范基地”、“全国文化(美术)产业示范基地”……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个有着无数荣誉和光环的村庄就是坐落在深圳市龙岗区布吉填的大芬村。有着“中国油画第一村”美誉的大芬村又是如何发展成长起来的呢?说到大芬的发展史,不能不提到一个与之息息相关的名字“大芬油画第一人”——黄江先生。可以这样说,在1989年之前的大芬村只是中国大地上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庄:占地面积0.4平方公里,村民约300人。改革开放以前,村民只依靠种田为生,人均年收入不到200元。但是,自1989年黄江来到大芬以后,这片小小的土地奇迹般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大芬村已经成为一个油画产业地、全国油画集散地,这里出了个占领全球油画市场六成份额的奇迹!“中国油画第一村”名副其实,请看这一组组令人刮目相看的数字:大芬村云集了8000多名画工、画家和画商,挤满了300多家画廊和700多间油画个人工作室、油画作坊。2006年,大芬油画销售额达到1.4亿元!随着大芬油画走俏欧美10多个国家,“中国·大芬”的名字在国外广为传播。在大芬,经常可以看到不同肤色的国外画商在各家画店进出。在占了美国油画市场份额60%的中国油画中,“大芬油画”占了其中的80%!大芬村,浓墨重彩的各类名画震惊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一个外来人的到来竟然改变了整个大芬村,改变了整个大芬村人们的命运?黄江到底何许人也?这是一个偶然的契机?还是人为的创造?或者兼而有之?看完全文,谜底自会揭晓。
一、爱好艺术,从文学青年到天才小画家
黄江,祖籍广东四会,从小在广州长大。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是广州小学校长,母亲是一位高级国文教师,母亲有一位学生是当时广州美术学院吴一川院长的女儿,这个吴院长可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曾经跟随* 参加过延安会议。善良的母亲不希望儿子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动荡年代成为所谓的“政治家”和“生意人”,她想把自己的后代培养成为追求真善美的学者或者艺人。于是,只要有时间,母亲就带着黄江去吴院长家玩,说是“玩”,其实母亲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去感受高级艺术家的风采以及去接受艺术的熏陶,因为在那个局势动荡、鱼龙混杂的年代,环境十分恶劣,不明是非的小孩很容易误入歧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让这为母亲做起了教子有方的“孟母”——择邻而居,择邻而往。她深深明白,兴趣是小孩子最好的老师。
母亲的用心良苦换来了欣慰的回报。每次来到吴院长家,小黄江对满屋漂亮的书画爱不释手,觉得能画出如此美丽图画的手很神奇也很伟大,不知不觉,已对美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他经常独自跑到美院,观看学生们的写生,自己也拿起笔来学着写生、临摹。而当时吴院长就发现了小黄江过人的艺术领悟与天赋,不时指点他绘画的技巧与心得,更加增添了小黄江学画的乐趣与信心,寒来暑往,绘画已经从业余功课变成了黄江的一门必修之课。
天资聪颖的小黄江到了少年时期,已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小画家,他画的山水画和人物画主题鲜明,点缀细腻,意境清晰。因为当时所处的正是中国的红色浪潮时期,据黄江说,他当时画的最多的是领袖人物像和英雄人物像,大街小巷,墙报板报都有他的经典之作。本来黄江的家庭出身和当时的政治要求很不相符,因为黄江父亲的兄弟曾是黄埔军校出来的,父亲也曾经是国民党时期的乡保长。这样的出身背景在当时无疑是被批斗打倒的对象,但是因为小黄江非常卖力地画着与当时的政治运动相结合的画,才得以将功补过,保全了他本人和他的家庭。在亲人眼里,小黄江用他的天才之笔挽救了全家,他是全家的骄傲与功臣,怎能不引以为荣?
中学时代的黄江,不仅爱好绘画艺术,而且迷恋文学写作,他博览群书,无论是中国古典文学,还是外国先进小说,无不涉猎,其中尤其崇拜巴尔扎克,从《高老头》到《人间喜剧》,从《欧叶妮·格朗》到《幻灭》……他日夜揣摸着巴尔扎克作品中的内涵与寓意,有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对文学的浓厚兴趣,夯实了黄江的文学功底,同时也为黄江以后绘画艺术的进步提供了灵感的意境支撑。因为艺术本是相通的,无国界之分,亦无门类之别,无论是文学、绘画还是音乐都是人类文明与智慧的象征。
1966年,黄江中学毕业,按他的学习功底和绘画水平,完全可以进高等学府继续深造,但因家庭出身问题,他未能如愿,但是在命运的不公平面前,他并没有自暴自弃,也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积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自动要求下放到花都县,当起了知青。在几年的知青岁月里, 黄江积极参加农村劳动和政治学习, 虽然锄头磨粗了黄江修长的双手,太阳晒黑了他白皙俊秀的脸,但是他的绘画爱好却从未因环境的恶劣而间断过。虽然画的多是一些带有政治色彩的宣传画,但偶尔也会画自然优美的田园风光,对一个从小生长在城市的年轻人来说,农村无疑是陌生而新鲜的:宽广的土地,绿油油的是一望无际的水稻,天空是纯净的蓝,让人心生敬畏,还有那贫穷而质朴的村民都给黄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也为黄江的绘画领域拓展了新的天地。黄江的为人、劳动表现、绘画才能得到了领导、同事和当地社员的一致好评。回忆那段难忘的经历,黄江深有感触地说:“当知青那几年,我或许失去了本该得到的东西,有所遗憾。但我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譬如说,我的绘画爱好没有间断,并有所提高;同时对农村这片曾经非常陌生的土地加深了了解,我的体力和意志都得到了锻炼,这些为我以后开创事业,拓展绘画视野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二、上下求索,从调酒师到油画商人
1971年,黄江移民去香港。香港是闻名中外的高消费,高节奏的城市,黄江置身于这座城市自然来不得半点松懈。“想要在香港谋生存,浪漫绝对是奢侈品,一日三餐都必须由自己的双手去挣。”香港姑妈的话让这个曾对未来充满不切实际梦想的青年明白了:如何生存,如何活得精彩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门功课。
他不再眼高手低,一心一意从最基本做起,曾经做过装修工人,非常辛苦,可是一天才12块钱,当时香港的油画工一天可以赚100元,黄江觉得应该让自己原有的才能派上用场,他心想:“我有绘画功底,只要再进修学习油画,去画油画应该也没有问题。”可是辞掉装修工作这份固定工作以后,为了解决生存和学费问题,聪慧的黄江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一门“很艺术”的技术——调酒,从此,他晚上在一家夜总会做调酒师,白天开始了在业余美术班的油画学习,黄江学的很快,不久,他画出来的习作竟然可以换到钱了,这让黄江对未来又充满了自信。
在香港工作的确很辛苦, 有时时间老是不够用,可以吃饱了,却没有时间睡饱觉,黄江也会有想家无奈的时候,但是曾经同样艰苦的知青岁月早已磨练出了黄江顽强的意志,他用激情与梦想燃烧着自己的青春,并且忙碌的日子更让他感到很充实:因为忙碌意味着自己有事可做,总比无事可做强,最起码他终于可以不依赖任何人在香港生存了下来,没有被残酷的现实淘汰出局。
黄江开始一步步往前走,从调酒师到刚开始学油画,从学徒到自画自卖,从零售到批发,他渐渐成长起来,而人缘非常好又和善大度的黄江很快结识了许多行家, 交了许多生意朋友,也赚到了他终生难忘的“第一桶金”。据悉,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香港的一般员工薪才1000多元,而黄江除工薪以外,每个月卖画还可以赚 3000-5000元港币,这对于一个整天为生存而奔波的黄江来说已经满足了。这个从大陆来港的有志青年用自己的血汗完成了打工到商人的蜕变。
很快,聪慧的黄江就发现:海外市场对油画的需求量非常大,虽然最早的时期,香港的手工画产量很低,但是价格却比欧美便宜很多,一个有客户的画师每年只要满足客户的要求,就完全可以养活一家人,赚的钱也不少了。同时,黄江也看到:香港的劳工费用太大,请一个工人一年的薪水至少得8万到10万,如果请10个工人,一年的薪水支付就近100万元。虽然可以赚点钱,但是成本也实在太高了。黄江开始考虑如何降低成本。当时已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内地的改革开放风起云涌,商机在大陆掀起了一拨又一拨的浪潮,机敏的黄江决意不守一城一池,他把目光投向了人力资源非常丰富的内地。不再犹豫,黄江很快决定离开香港回到大陆发展。
三、笑傲江湖,回归大陆闯天下
1981年,他与三个合作伙伴在广东江门开办了一家油画公司,那段时间,他忙里忙外,饱尝了创业的艰辛。他在公司里既是画家又是业务员、管理者。正当生意兴隆之时,不畏艰难,善于捕捉机遇的黄江又把目光投向当时最新兴的第三产业——旅游业.他斥资创办了江门第一家民营旅行社,这一主一付两大产业如同两只翅膀,托起了黄江在内地展业的信心。从此,黄江的事业在珠三角这片沃土上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1983年,黄江还到福建与人合作开过画廊,当时全部的产品都是手工做出来的。
如果说珠三角是人们置业投资的风水宝地,那么,深圳则是镶嵌在这片宝地上的耀眼明珠。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深圳作为我国第一个经济特区,它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优惠的产业政策和宽松的市场环境吸引了无数有远见卓识的智者、勇者来这里投资置业。黄江便是其中的一个。
1986年,黄江毅然决定放弃之前分散经营的各个行业,带着他的弟子们来到了深圳这片热土,渴望集中精力实力大战商场,傲视群雄。也许在别人眼里,这样不顾一切的举动实在冒险,但是,少年有为的黄江“初生牛犊不怕虎”,事实证明了他不但有着英雄的眼光,更有着大无畏、敢闯敢拼的精神与重新打拼一片天地的英雄魄力。
黄江在深圳的第一站是香港人聚集的黄贝岭,他和他的伙伴租下一块600平方米的场地作画,自从有了固定且有一定规模的画室以及一批固定的画工以后,他的生意渐渐做大起来,画工学徒一度超过60人。当时的黄江的确是有野心的:他还一边作油画,一边做贸易,油画主要销往香港和内地,贸易则以农副产品为主销往香港,但黄江毕竟是油画生意道上的行家,油画生意比较顺畅,做其他贸易却显得有些笨拙。经过几年磨合后,黄江仿佛明白有得必有失这个道理,他放弃掉所有其他行业的贸易,专攻油画这一行与自己有着莫名缘份的事业。
但是,好景不长,几年以后,商场老板要求提高租金,从之前的4000元每月提高到6000元每月,当时,每幅画只能赚2元钱,而且产品销量一直未增多少,因为黄江面对着成本的提高,压力非常大,不知道是否有坚持留下去的必要。这个爱好油画的艺术家平生感到了挫败感,可是,他并没有沉沦,而是积极寻找解决的出路:既然此处房租高,何不另寻场地?
四、寻寻觅觅,梦想天堂就在大芬
黄江开始四处寻觅新的基地。经过许多次的打探考察,黄江以其独特的眼光、果断的性格很快决定选择布吉老村南岭边上的大芬村作为新的油画作业基地。
他的选择是有理由的:当时大芬村人口较少,经济较之关内自然很落后,但是,那里的房子租金要便宜许多,而他本人认为画画是一门艺术,需要静心认真去研究琢磨,这里安静淳朴的环境无疑是个画画好地方,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画画好了,还怕无人问津吗?
1989年8月中旬,黄江很快带领着他的弟子从深圳黄贝岭来到大芬村安营扎寨。黄江成为了大芬村第一个画商。当时的大芬村实在非常贫瘠:村里芦苇满地,房屋低矮潮湿,到处都是鸡鸭羊群,一到天黑,狗吠不停,人根本不敢出门。村民都以种地为生,村子周边都是水稻、果树、菠萝,当时大芬村论经济实力是布吉镇倒数第一,人均月收入只有200元,村民生活很艰苦。村里多数都是二三层的楼房,只有一栋4层高的楼,是全村的最高建筑。虽然毗邻繁华的深圳市,但是,它看上去更像个偏僻的农村,就连找间像样的快餐店都很难,更别提超级市场以及其他的娱乐场所。这样的艰苦生活,对曾在香港白手打拼过的黄江来讲不算什么,可是,对手下那些住惯了大城市的年轻弟子来讲,却是一次非常大的考验。很多弟子奈不住清苦,纷纷离去,60多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20几个坚守了下来。而黄江并没有埋怨,他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只要肯吃苦,坚持到底,辛苦将是暂时的。在大芬创业的日子里,黄江没有老板身份,与学生们同吃同住同作画。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没有休息一个星期天。没材料,他冒着酷暑跑市场、找业务,经常出入香港拉订单;为了赶工期,他与画工连夜加班加点。师傅的吃苦耐劳自然感动和感染了一大帮人,也坚定了他们打拼的信念。
皇天不负有心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黄江的作画技术越发炉火纯青,而在他呕心沥血教导下的弟子们的画技也突飞猛进,画行生意如芝麻开花节节攀升,一天到访的客户就有十几批人,有的客户是在“广交会”以及香港认识的,刚开始对他们作画的能力还有点怀疑,后来黄江让他们亲自到大芬村的作画工厂实地考察,客户非常满意,第一次下的定单就有10多万张画。
生意从刚开始的星星之火发展到燎原之势,最红火的时候,一月进帐几十万元也完全没有问题,事实见证了当年黄江的眼光是如此锐利独特,也见证了他对油画的热爱以及不懈追求的信念。
因为成本低,很多来大芬村的采购商可以获利更多,慢慢地,之前青睐香港和韩国的采购商纷纷移情深圳的大芬村,黄江和后来到大芬村的一批香港画师成为了淘金者。
“我们把香港的整个行画都搬到了深圳,这是一个大变化!”黄江说,“当年也没有想到会发展那么大,只想着把生意做起来,养活自己和一帮弟子就好了,可是,现在的油画生意已经如火如荼开展了起来。”
在效益最好的时候,黄江深圳油画公司旗下的画工队伍已经壮大到近1000人,他们每个月可以用黄江等人发明的流水线工作程序制造出近十多万幅油画,每一幅画的成本都控制在几十元人民币左右。
“在美国市场零售价为100美金的油画,在大芬村的批发价是100元人民币,而这一幅画应该付给画工的工钱是20元,正常情况下,一个画工一般一天可以画30幅画左右,高手可达50幅,这么大的工作量!所以说大芬村的低成本完全是所有画工用血汗换来的。”黄江无不激动地说。1994年至2000年,黄江是美国大型跨国连锁企业沃尔玛和KM的油画生产商。
作为师傅的黄江,从1992年起就专心在香港接单,成为外贸商人,但是当他一回到大芬村的时候,就又是个严格的师傅,悉心教导弟子怎样作出高品质的画,并且,他还与国际接轨,制定了一系列工作制度,按劳分配,师傅、画工、学徒各自凭借真本事吃饭,没有好逸恶劳之人。当时师傅的月薪就已经高达4000多元一个月,学徒的薪水也不下1000元,这在20世纪初的中国,已经非常难得。因为管理到位,薪水可观,这支油画制造的队伍迅速扩大。
很快,黄江拥有了一批稳定客户,这些客户来自欧美、南非和亚洲的国家和地区,这是黄江无可取代的优势,每当他接到一个非常大的定单的时候,黄江完全可以坐镇大芬村,指挥数百画师、画工为他赶货。
大芬村真正成为了黄江和他的弟子们油画梦想的天堂。
五、高风亮节,俯首甘为孺子牛
黄江是个非常直率单纯的人,从事油画行业10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保守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无论是作画技术技巧还是销售渠道方法,他都毫无保留,这似乎有点不像一个精明的商人!
“是的,我本来就不打算做一个精明的商人,当初开办画行只是因为喜欢画画,喜欢艺术,所以希望此生可以把自己的爱好与谋生联系起来,这样过一辈子才觉得很值!”黄江说这话的时候,更像一个朴实无华甚至老土的穷酸艺术份子。可是,我们却分明看到了一颗无私高尚的心。
是的,有得必有失,黄江得到的是一颗依旧质朴的心,失去的却是数以数以万计的财富,完全可以这么说,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当年手把手教会的弟子现在已然成长为了雄鹰,名师出高徒!他们对整个商业流程的熟知度与他们对绘画技巧的谙熟一起提升,慢慢地,翅膀硬起来了,他们好象已经不再需要老师的庇护,于是,很多弟子纷纷单飞了,他们脱离了老师,不但不再协助老师,并且成为了老师的竞争对手。有的学徒开始“复制”老师的方式开起了画廊,有的甚至做起了海外生意,并且迅速扩大规模,建立起了流水线模式。很快,店多成市,市集为镇,全过各地包括香港的几千名画家、画工聚向这里,画廊也裂变出600多家,大芬村成了全球最大的油画生产基地。此时的黄江反而显得退步了,他不再像当年那样“牛”了,公司的人也少了,订单也少了,之前一年的营业额可以做到上千万,现在能做到两三百万元已经很不错。
“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黄江有点力不从心地说,“主要是画廊太太多了,客户相对却是固定的,竞争自然无比激烈,压价很厉害,现在的年轻人要比我这个老头子有野心的多,他们也有激情和闯劲,而我的体力精神也大不如前罗!”
看到当年的“油画第一人”黯然神伤,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不知为何,记者心里一阵心酸:前人栽树,后人好乘凉啊,希望吃水不忘挖井人就好了。
正当我们为黄江打抱不平或遗憾的时候,他却用一句朴实的无法再朴实的语言深深震撼了我们的心:“我个人的生意小了,但是,正是因为有了这帮年轻人,整个大芬村、深圳乃至全中国油画的生意却做大做好,做出名堂来了,这不是一件好事么?我们整个大芬村供应给外商的油画差不多占领了整个欧美市场销售量的60%,这已经是一个奇迹,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啊!”
黄江的话是由衷平静而又自豪的,他的平静是因为他本身的淡泊名利,他的自豪是因为他拳拳的中国心!“今天这里是一个大平台,贸易额已经超过了数亿元,这是以前大芬村做梦也无法想象的!”
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黄江的宽容大度让我们惭愧,原本,我们以为他说到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光芒被昔日的徒弟夺走、掩盖的时候,神情应该是愤懑的,委屈的,可是,我们却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由衷的笑意:“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黄江真的老啦,该让位给这些年轻人了,应该感谢他们,如果没有这帮好后生的敢拼敢闯,哪有现在闻名遐耳的大芬油画村啊!”
这位可敬可仰的老师傅,老艺术家,他的心胸宽过大海,他的气度壮吞山河啊!他想到的都是别人,却忘记了自己的汗马功劳:当年若没有黄江这条老黄牛艰苦创业执著追求,能有今天的大芬村么?“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先生的诗正是黄江高风亮节的真实写照:吃进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大芬人富了,大芬油画扬名了,黄江的许多弟子、画工都有了车子、房子,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大芬油画创始人黄江先生却“涛声依旧”,他的工作室还是那么简陋;他的生活方式还是那么平淡:粗茶淡饭,穿着朴素;他为人处事还是那样实在:直言、真诚,丝毫没有老板架子。已经年过花甲的黄江知足常乐,太太小孩都在香港居住读书,现在生意不忙的他就有了更多时间去陪伴家人,尽情享受天伦之乐,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和幸福呢?
六、阳春白雪,普及全球美丽人生
“要发展艺术产业,就要放下艺术的孤傲姿态,以退为进,让消费者对绘画艺术的认识有一个雅俗共赏的接入口。”当记者询问黄江对艺术产业的发展有何建议时候,他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回答我们,同时,非常深情地向我们诉说了他的梦想,“我热爱油画,我的坚持也只是因为我热爱画画,就算没有钱赚也会继续坚持下去!因为这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把‘阳春白雪’带给‘下里巴人’,让世界上所有的普通人也有机会去感受美丽,去品味芬芳,因为艺术无国界,艺术无等级,也无贵贱之分,艺术属于全人类!”
多么真挚的话语,多么令人敬佩的灵魂,有梦想的人总是美丽的,也是伟大的,他们可以为了实现梦想而付出所有,就像鸟儿划过天空,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却早已飞过;黄江的幸福快乐,在于心灵的自由飞翔,他把毕生的追求融入艺海,献身于他所钟爱的事业,不遗余力,义无返顾地为之奋斗,此刻的他已经真正领悟到了人生的意义与价值之所在。
现在的大芬村,已经实现了黄江的梦想。在这里,放眼所及的便是油画,或抽象,或写实,外墙上画着的,甚至孩子手里玩具都与油画相关。随处可见“蒙娜丽莎”的微笑、“阿尔卑斯山谷”的异国情调。小的盈尺,大的丈余。它们从不同的角度平面传递着与生活相熨帖的艺术气息。在村子里生活的人,一种是拿着画笔挥洒自如的工匠、画家,再者便是洗脚上田的农民——也就是前者的房东,他们各自盘踞在不同的生活平面上,阳春白雪的风雅与下里巴人的朴实,平仄有致地散布在各个居民楼里。偶尔碰到一趿着拖鞋着装随意的人,冷不丁地递给你一张名片,上面是“某某画家”,让人不觉为之起敬,深感这里有一股卧虎藏龙的神秘气息。一栋看似不起眼的民居,走近一瞧,赫然挂着的也许就是一块“某某画室”“某某创作室”的招牌。据说,生活在这里的经过优胜劣汰的市场规则生存下来的画工们,每天都可以以手工流水线的作业方式,“克隆”出上十幅凡高的“向日葵”或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而且每幅都不会走样。传神的临摹和低廉的价格使大芬村的油画甚至成了欧洲油画市场上的抢手货。
曾经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深圳一个公务员出差国外的时候,花了600美金买回当地一副圣母玛利亚的油画,高挂客厅请客人欣赏,其中一个学习油画的专家朋友竟考究后却发现此画正来源于大芬村。由此,大芬油画对世界的影响以及贡献可见一斑。
“看了大芬油画村,感觉既开阔了眼界,又增强了发展文化产业的信心,文化产业发展大有前途。”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长春在参观大芬村之后如是说,“文化产业基地确实是一个崛起,而且是一个奇迹。”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云山在参观大芬村以后发表感言:“大芬油画村实现了中西文化的交流,艺术与市场的对接,才华与财富的转换。” “鼓励大芬油画村由政府牵线搭桥,引导画家走出去,参与国际交流,走向世界。”文化部部长孙家正更是非常看好大芬。
所有中央领导人若来大芬油画村参观,必接见的一个人就是“大芬油画第一人”——黄江,他们都曾深情地握紧黄江的手,满怀激情地与之探讨大芬油画的未来。
未来的大芬村,必将更加辉煌。龙岗区分管文化的副区长傅新江接受记者采访时对大芬村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按照规划,在未来几年,大芬油画村各个规划项目全面建成后,将形成以美术馆为中心的旧村片区和以交易展示为中心的新片区,估计大芬村油画的年交易额将达到20亿元,大芬油画村将成为全球有较大影响的文化产业交易中心和旅游热点。”
后 记
当我们在黄老的带领下参观整个大芬村的时候,一路走过几家颇具规模的画廊,都会看到几个年轻的老板出来亲切微笑着跟黄老打招呼,有几个还和我们记者谈起了有关黄老的种种感人的事迹:“还记得我们刚从大学毕业来到大芬村创业的时候,我们作出来的画,因为没有名气而无人问津,眼看着梦想即将破灭,是黄江义不容辞地担当起了领头军的重任,他用自己的钱买下我们的作品,这样,刚出校门的我们才得以安身下来,才有今天的成绩!在我们心里,黄江永远是老师,永远是最值得尊重的指路人!”
大芬村如今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而文化产业的发展带给村民的也不只是财富———一位村里的老人告诉记者,以前村民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只会种地,现在走到村里看到的是油画、闻到的是墨香,人也跟着变文明了,村里变干净了,治安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听到这样的话语,记者的心由衷轻松起来,谁说付出没有回报,精神的财富才是最宝贵的馈赠!也许黄江的生意是的大不如前了,但是,黄江在所有大芬村民众的心中的地位将只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提高。
人的价值不再于自身富可敌国,而在于用自己倾国倾城的人格魅力打动人的心灵,震撼所有灵魂;在于为所在地的人们带来无比的幸福,为所处的时代做出巨大的贡献。无疑,黄江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也是震撼人心的!
中国油画第一村——大芬,
大芬油画第一人——黄江。
历史将永远见证,
历史会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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