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李鼎荣,有赖于著名画家海天先生的引见。因为爱好楹联,承蒙海天先生厚爱,曾托我撰写过一些此类作品。加上因为都爱书,我与他便有了往来。平时谈文论艺,颇为投契。有一天,他与李鼎荣结伴来访,言谈中对我称许甚多,并介绍我与李鼎荣相互认识了。
第一次与李鼎荣见面,握手之后,免不了礼节性的寒暄,然后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挥挥手,又各自忙碌去了。他留给我的印象是干练、洒脱,话不多,也很随便,没有一般机关干部所固有的那种虚套,也没有某些文人甩都甩不掉的酸腐气。
2012年4月的一天上午,大约十点来钟,我突然接到李鼎荣的电话,说北京来了一个教授,到永州考察民俗文化,问我有无时间陪同,喝喝茶,聊聊天。我在北京呆了很多年,而且一直从事文化工作,这也许就是负责此次接待任务的李鼎荣叫我去陪北京教授的原因吧。于是,我遵嘱去了华丰华天大酒店,算是第二次见到了李鼎荣,也见到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副教授、民间文学教研室主任陈连山。当时,《永州日报》的一个记者正在采访陈连山,我和李鼎荣便互道近况,他还说起自己要出诗集的设想,以及请我出出主意的话。我们交谈一番后,记者的采访告一段落,大家便谈北京、谈永州、谈民俗,很开心,也很融洽。
到了中午,我们驱车去了凤凰园,在一家东安花桥人开的酒店里用餐。在座的还有其他一些文艺界的朋友,一个个跟李鼎荣都很熟悉,随便地打着招呼,说着笑话。这其中,就有我见过几面、兼擅书画的独立艺术家月浪。我们喝的是有“永州茅台”之称的农家米酒,酒过三巡,大家都略有醉意,因此谈兴更健,话语更多。平时不太说话,戏称自己有双重性格的月浪开始背诗,而且背的正是李鼎荣的诗。我又听到了曾经令我眼前一亮、铭记在心的诗句——“李白的狂笑是唐朝的摇滚”。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会写诗的人很多,写得好的人也不少。李鼎荣的诗当然谈不上登峰造极,但他的诗独树一帜,有许多遣词奇绝、立意诡异的句子会一下子就抓住你的心,让你感受其中独特的意蕴、别样的情怀。你不妨读一读他的《李白从来不微笑》——
李白从来不微笑
李白只狂笑
李白的狂笑
是唐朝的摇滚
唐朝
在李白的摇滚里
狂欢
豪饮
然后醉倒
我渴望李白的狂笑
我渴望唐朝的摇滚
啊 我的祖国
我二十一世纪的祖国
你什么都不缺
唯独缺李白
我的祖国
我二十一世纪的祖国
你用手机短信让我窃笑
你用赵本山的小品让我窃笑
——够了
十万条短信
也当不得一句床前明月光
十万个赵本山
也抵不上一个李白
李白从来不微笑
李白只狂笑
啊,我的祖国
我二十一世纪的祖国
我渴望李白的狂笑
我渴望唐朝的摇滚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豪壮的口号。然而,从朴素简洁的字里行间,我们看到了诗人的一颗赤子之心,他对祖国的情,他对诗歌的爱,令我们动容,令我们肃然起敬。令我们禁不住把这首诗一读再读,体会诗人的良苦用心。
你再看一看他的新作《钓鱼岛》——
钓鱼岛的草也有户口
它由明朝登记
钓鱼岛的花朵也有名字
它由汉字抒写
钓鱼岛的石头也有记忆
它记得唐朝的鞋码
像盾牌一样宽大
我没有去过钓鱼岛
我的祖先去过
我的祖先在钓鱼岛上
像岳飞一样仰天长啸
像李白一样把酒临风
直挂云帆济沧海
想起钓鱼岛
我就想起一些干净利落的句子
——每一颗子弹
消灭一个敌人
——朋友来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来了
迎接他的有猎枪
想起钓鱼岛
我就想起一位伟人的语录——
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
钓鱼岛是中国的
这不是豪气壮语
这是一句家常话
钓鱼岛的鸟巢
像摇篮
孵着我的梦
每一段都荡气回肠!每一句都掷地有声!这首诗,就是一份义正辞严的宣言书,我们可以感受到中国人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这首诗,就是一把装满子弹的猎枪,枪口对准日本等痴心妄想者的胸膛,他们胆敢再次来犯,我们会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鼎荣对草圣怀素情有所钟,他认为中国书法史上将草书的狂放风格推向颠峰的就是这个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的和尚,还郑重其事地写过《成就怀素的十个条件》。不过,我更喜欢他写怀素的那首诗,也因此对怀素这个“草书的魔鬼”有了更多的领悟。为了与大家共赏,我不妨再当一回“文抄公”:
每次去零陵
我都要碰到鬼
鬼的名字叫——怀素
怀素是唐朝的鬼才
草书的魔鬼
每次打开唐朝
每次打开字帖
我都要被他吓一跳
毛泽东
一个最不怕鬼的人
唯独怀素
让他鬼迷心窍
如果写书法的人
不知道怀素
那就让他
见鬼去吧!
李鼎荣好像特别痴迷怀素,但凡与怀素相关的文艺活动,总可以看见他活跃的身影。从这首《怀素》里,我总算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奥秘。说李鼎荣是怀素的异代知己,似不为过。近年来,他又迷上了书法,一笔一划,朴拙率真,凝神观之,顿觉一股“鬼气”扑面而来。
我跟李鼎荣认识时间不过一年多,交往也只有十来次,但我分明觉得自己跟他已非常熟悉。我常常会从他的博客中读他的诗歌和文章,一次次地感悟他的才气、灵气和正气,还有显示他童心未泯、诗兴勃发的俏皮气。他才思敏捷,又很勤奋,便常有新作问世。但我有时又觉得他的某些诗歌写得有些粗糙,甚至流于油滑,于是想对他说:老兄,如果你以写十首诗的时间来经营两首甚至一首诗,你的作品会获得更多的掌声。有一次,我们又在一起喝酒,我趁着醉意对他的《钓鱼岛》斗胆提了意见:这是一首绝妙好诗,但结尾一段,有意境而缺气势,放在全诗中,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有人说:这首诗在美国的一家报刊发表过,代表了国际水平。而我认为,我和李鼎荣是朋友,有不同意见,提一提也无伤大雅,不知鼎荣兄以为然否?
中国有一句成语,叫做“瑕不掩瑜”,我对李鼎荣诗歌虽有以上看法,但总体印象可用此四字概括。行文至此,我还想再次为李鼎荣的诗歌叫好!叫好之余,真有些羡慕、嫉妒、恨,羡慕他写诗的真,嫉妒他做人的善,恨自己的文笔不够美。为了表达对他的仰慕,我曾经为他撰写了一副鹤顶格嵌名联,并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他。联云:
鼎立千秋,国业兴隆文苑盛;
荣传四海,诗情放旷笔花妍。
上联盛赞国家的繁荣带来文化的昌盛,下联则钦佩他妙笔生花,以奔放旷达的才思赢得四海声名。
他当即给我回复:“很精彩,谢谢!”
我不敢王婆卖瓜、自诩精彩,但此联的确是我阅读李鼎荣独具特色的诗歌后的有感而发,也算得上一份颇有特色的礼物吧。
(文三毛,中国楹联协会会员,永州市楹联学会副会长)